长安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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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警花”狙击【第四十九章】

【49】

意识刚刚苏醒的时候,Arthit也曾有过瞬间的迷茫,但身为一名警察的职业习惯战胜了本能,他闭着眼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而是尽量用全身的感官来掌握周围的环境。

他想自己应该是躺在一张很硬的木板床上,但床单却很干净柔软,他缓慢而悠长地吸了一口气,这似乎是个极其封闭的空间,就连空气都是凝固的,却又隐约散发着一股陈旧的腐味。

而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从这种让人窒息的压抑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

他无法确定Cold此时是否就在这里,但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的四肢依然有些发麻,或许唯一能制服Cold的机会就是当他认为自己还在昏迷中的时候,突然出手才行。

Arthit在心中默默盘算好了一切,突然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你醒了?”

果然,耳边传来一个人从不远处的椅子上起身,凳腿与粗糙的水泥地摩擦的声音。

那人三两步就走到了床前,抬起手想要抚摸Arthit的额头时,带起了流动的空气,让Arthit准确地判断出了他手的位置。

前一秒还闭着眼躺在床上的Arthit以一个快到不可思议的动作暴起,左手拧住Cold的手腕,右手成手刀的姿势砍向他脖子上的动脉。

 

“哗啦啦”的一阵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Arthit跃起的身体被反作用力狠狠地拉了回去,他的左手还死死扣住Cold的手腕,可右手上牵引的镣铐让他停留在接近Cold的脖子一寸的位置,再也无法向前分毫。

内心中突然涌起的绝望和无力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心脏,Arthit的后背重重地砸在床板上,发出让人心碎的响声。

 

“你长大了,却一点也没变。”

Arthit攥紧拳头,沉默地看向站在床边说话的人,那人的姿态与往常穿着医生袍时没什么两样,微微弯着腰,语气平缓而轻柔。

“我从没遇到过挣扎那么激烈的孩子,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就像一只刚刚长牙的小豹子,我费了好大的力气,胳膊上被你抓得到处都是伤痕,最后好不容易把你捆起来,可你的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毫不屈服地看着我。”

听到Cold提起自己的小时候,Arthit内心一震,没有记忆力支撑的恐惧,既真实又虚幻,让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无论问你多少次,你都不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就算两天不给你饭吃,只给一点点水喝,可第三天我拿着一个苹果跟你说,告诉我你的名字,就给你,呵……”

Cold低下头无奈地笑了,他想起当年的那个孩子看见苹果的时候喉咙无法抑制地动了一下,然后,就倔强地移开视线,再也不肯多看一眼了。

“可是Arthit,我还是知道了你的名字,而你,又再次被绑在了这张床上。”

“你不是一直想要恢复记忆吗?”Cold就像还在诊所里跟Arthit交谈一样,温柔又诚恳地说:“还有什么是比‘故地重游’更有效的方法呢?”

 

此时的Arthit已渐渐平静下来,他安静地听着Cold的话,大脑却在飞速远转。

显然,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曾经夺去四个男孩生命的那间地下室,也是十几年后,Acid因为某种偏执的崇拜而复制这些罪恶的地方。

而将这一切向自己和盘推出的Cold,显然有着十足的把握,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里了。

他无法判断自己昏迷了多久,但他以自己醒来后的状态判断Cold对他使用的麻醉药品应该剂量不大,有效时间不会超过四个小时,而他带在身上的监听设备是可以持续20小时的。

可奇怪的是,如果Kongphop能够实时监控到他的位置,为什么到现在还毫无动静呢?

如果定位出现了问题,那么他一直没有关闭的监听功能是否还在正常运行呢?Cold刚刚所说的话无疑都是铁证,这些又是否已经传回了CIB呢?

 

“唔……”Arthit状似头疼地呻吟了一声,抬起了被铁链锁住的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接着苦笑了一下:“P'cold,在CIB的时候我可不是这么对你的,至少,愿意给你一杯速溶咖啡。”

说着,手无意地向下移动,揉了揉自己的后颈,指尖探向衣领后的位置。

“可你刚刚想拧断我的脖子。”

Cold轻轻地抚上Arthit的喉结,陌生的湿凉的触感让Arthit瞬间僵住,即使他已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心理准备,依然因为这样直接的碰触而全身绷紧了。

好在Cold的手并没有继续向脖子后面延伸,这让Arthit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监听器不能被发现。

Cold的手指慢慢滑过Arthit凛冽的锁骨,最后停在了他的胸腔上,Arthit的心跳就跟他的人一样,坚定有力,可Cold接下来的话,却打乱了他心跳的频率。

“你在找什么?”

Arthit几乎已经触到衣领后那个安装了监听器的位置,听到这句话,他的手停住了,眼睛直视着Cold。

Cold的另一只手摸向自己的裤子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件东西献宝似的展示给Arthit:“是在找这个吗?”

已经被拆到七零八落,线材全断的纽扣式监听器近乎可怜地摊在他的掌心里。

 

凌晨一点,距离Arthit从地图上消失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将所有可能的路线全部跑完一遍的Kongphop再次开车回到了原点。

这是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乡间公路,可Kongphop已经不需要任何照明就能够一眼看到大切诺基在路面留下的刹车痕迹。

从Arthit最后留下的录音可知,他应该是在回程途中险些撞到了一只小猫,才慌忙之下下车查看,而最后的结果也说明了这一切并不是偶然,而是某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在这样几乎没有摄像头但路况复杂的偏僻地区,在无法调动足够警力的深夜,Kongphop和从床上爬起来的Tiw想尽了一切方法,找出了附近所有的民用监控设备还是一无所获,而Plame、Not和匆匆关了酒吧开着自己的进货皮卡赶来的Bright,只能在每一个路口打开大灯,双臂交叉着高高举起,将每一辆过往的车辆拦车查看。

可对于早有准备的预谋者来说,这些手段都太过苍白无力,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发后最珍贵的三个小时的黄金时间从指缝中缓缓流逝,而Arthit就像在地图上悄然暗下的红色圆点一样,不声不响地消失在Kongphop的眼皮底下。

甚至,这已经是第二次。

简直犹如往事重演。

这一切像是被噩梦吞噬过的,却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沉重地向Kongphop砸了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被放到最大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Kongphop手指无意识地抖动了一下,这三个小时他已经接了无数个电话,可收到的都是让人绝望的消息,他受够了这种带着一丝希冀又陡然落空的感觉,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每次在电话响起的时候,依然抱着马上就能知道Arthit安然无恙的期望。

“P'Tiw?”

Kongphop声音里的小心翼翼让Tiw在心里叹了口气,因此他更为干脆利落地说道:“我们找到了组长的车,在曼谷边缘一处无人看管的报废车停车场里。”

“人,不在里面?”

“当然,痕检科的同事已经初步勘验过,车上没有血迹和指纹,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不过在车后座上有一根头发,是黑色短发,可能是组长的,回去之后要做DNA才能确定。”

Kongphop的心一沉:“在后座什么位置?”

“靠近左边车门的位置,同时右边的座椅上留有一点泥土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在后座侧躺后留下的。”

Kongphop上了车,手肘架在方向盘上托住了额头。

即使早有判断,Arthit应该是瞬间失去意识后被控制住,但此时想起他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丢在车后座上的样子,依然心如刀绞。

“Kong?你还好吗?”

“我没事。”

“这辆车你比较熟悉,尽快过来看看车里还有什么异常,然后我们就要把车开回CIB做二次搜证了。”

“我知道,马上到。”

Kongphop发动了车子,白色的远光灯照亮了前方的路。

那本应是Arthit回家的路。

 

——第10天——

Cold走进地下室的时候,Arthit正靠墙倒立着,旁边是直接钉在地面上的铁床床脚,挂在床脚上的锁链有两米多长,是为了方便Arthit移动到狭小的洗手间的距离,而他利用这个距离给自己安排了丰富多彩的“自由活动”。

比如前一天Cold来看他的时候,他甚至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就像他住的不是被圈禁的地下室,而是警校宿舍一样。

 

Cold走近了些,Arthit的汗水顺着垂下的发梢滴到了地面上,见到他依然纹丝不动地倒立在那,像拨浪鼓一样晃了晃脑袋,笑着说:“我要洗头。”

“好啊,等下我帮你洗。”

Arthit眨了眨眼:“干脆剪个头发。”

这个要求对Cold来说无异于“我要剪刀”,所以Cold拒绝了他:“Arthit,我跟你说过了,这间地下室外面有四道铁门,而我不会把锁链的钥匙带在身上,你杀了我等于自杀。”

“呼……”Arthit叹了口气翻身起来,拍掉了手上的尘土,耸了耸肩,半开玩笑地拉动着绑在手上的镣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所以用它勒死你这样的念头,我早就放弃了。”

 

“喵~”

因为来到陌生的地方,一被放下就躲在门口的小白猫似乎对Arthit的声音感到熟悉,它轻巧地走了过来,在Arthit脚边蹭了蹭。

“哦咦!”Arthit立刻弯腰把它抱了起来,小猫在他怀里拱了几下,就乖巧地靠在他颈边不动了。

“它叫什么名字?”Arthit坐在床上,笑着问Cold。

“Yeri。”

Arthit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深深地看了Cold一眼。

Yeri,是他死去的妹妹的名字。

 

他们都不再说话,静谧的空间里,Arthit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着小猫背上的毛,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这样的画面让Cold觉得很温暖,也很庆幸。

他想起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当他把一个漂亮的男孩塞进车子的后备箱里,刚刚发动车子就撞到了路边突然冲出来的小猫,可那只猫没有“Yeri”这么幸运,他下车去看的时候,已经被撞出好远,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已经杀死四个孩子的自己,突然觉得万分难过,就在他走过去抱起那只猫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不知在哪里目睹了一切的小小的Arthit抓住机会,打开后备箱,放走了那个原本将要变成第五具尸体的男孩。

那只促使他停车的小猫仿佛铭刻着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善意,而正是这点善意让他遇到了Arthit。

 

刚把Arthit带回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如果说找那些家境富裕的男孩们下手是对曾经那几个凶手,甚至是对自己的惩罚,那么果断牺牲自己也要救下另一个孩子的Arthit,却像是个他梦想中才可以成为的英雄,这种天然无畏的勇气,弥补了十几年来的成长过程中一直折磨着自己的悔恨,抚平了心口上经年难愈的伤痕。

 

“谁不会害怕呢?”

“我害怕就错了吗?”

“我不是懦夫!我只是个会害怕的普通人而已!”


 

这些一直用来安慰自己的话全部成为可笑的谎言,当他在那间仓库外面抓住拼命奔跑的男孩,试图压制住他激烈的挣扎,他们同时听到了逐渐远去的另一个孩子奔跑的脚步声。

直到脚步声消失,原本用力挣扎的孩子突然松了劲,疲惫地垂下手臂,被他轻易地用沾了药水的毛巾捂住嘴巴,很快就不动了。

可他的嘴角带着笑。

那是一个,终于安下心的笑,为了那个与他素不相识的小家伙。

就像十四年后,当成为警察的Arthit解下人质身上的炸药时,他也笑了,笑容里带着安慰与鼓励,为了与他“素不相识”的自己。

即使当时的Cold并没有认出他就是曾经的那个孩子,可被那样的勇气与笑容打动,却是始终不变的。

 

他看向Arthit,那人正蹲在地上,因为没有容器,就把牛奶倒在自己的手心里喂给小白猫,小猫伸出舌头舔着牛奶,他被痒到抓耳挠腮,却还是笑咪咪地坚持着不肯把手缩回去。

Cold突然有了一种错觉,就像那根铁链锁住的不是Arthit,而是他自己。

“你不怕死吗?”

这个问题有点蠢,可Cold早就想问了。

“你会杀我吗?”Arthit微微抬起头,反问道

“不,不会。”Cold马上脱口而出。

Arthit笑了一下,把头转回去继续逗着小白猫:“那我何必自己吓唬自己呢?”

 

Arthit平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可视线里只有一片黑暗。

Cold离开前体贴地帮他关了灯,他能听到外面的铁门一道道落锁的声音,沉重的金属严丝合缝扣在一起的让人绝望的“咔哒”声,响了四次。

或许,我真的再也出不去了。

Arthit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想,死有什么可怕呢?

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死亡,而是永别。

那么,我有好好地告别吗?

 

“我也想你。”

Arthit庆幸这或许是他对Kongphop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算是,最好的告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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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提示:文中的“第十天”是接着上一章的“第十四天”倒数下来,指距离最后的诉讼时效剩下的日子。

这张写得有点蓝瘦T^T

所以你们快来跟我一起蓝瘦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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